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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楼  发表于: 2023-11-07 17:09

《海中洲》:一本文学内刊的乘风破浪

  需要承诺的是,无论《海中洲》怎么变,对文学的追求不会变,对作者的态度不会变,对作品的质量要求不会变。不忘初心,继续前进!
  中国红的封面上,一个拆成笔画的“海”字,五彩缤纷,从一颗小树盛放而出。小树根茎部,湛蓝的波浪穿流而过,涓涓流淌在一片红色晕影中。封皮背面,篆书“文”字侧卧成“鱼”,“鱼”身开满万紫千红的小花,“鱼”嘴衔一根羽毛笔。“鱼”下方印有一排小字:“我们走在更纯粹的文学之路上……”浙江省舟山市文学内刊《海中洲》创刊四十周年纪念特刊。
  浙江省东北部,坐落着我国最大的群岛——舟山群岛。舟山群岛水深港良,海道辐辏,东濒大海,西控甬沪,是古今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舟山市依岛而建,其文明可追溯至5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海岛独特的地理和文化环境成就了文学之洲,孕育出一枚枚丰硕的海洋文学之果,这其中就有《海中洲》。
  《海中洲》原名《舟山文艺》,1984年改名为《海中洲》,并于当年成为全国公开发行的杂志。1990年,由公开邮发杂志改为内部刊物。从创刊至今,《海中洲》栉风沐雨,已经驶过了四十年的文学航线年《海中洲》的封面设计以波浪为主体,共6期,波浪颜色每期变化。簇拥的浪团中藏着一颗颗晶莹的沙粒,就像每一个等待《海中洲》淘洗捡炼的作品和作者。《海中洲》执行主编石林谈到2019年《海中洲》封面的设计初衷,“你看,从高中俯瞰,是岛礁,是海中之洲。”“洲”,意为水中陆地。舟山古称“海中洲”。在这一望无际的海洋之上,一方小洲为无数作者和读者留住了心灵的栖息之地。
  从2019年起,刊登于《海中洲》的小说题目由舟山市的书法家题写。《海中洲》的老朋友、作家虞燕还记得自己的短篇《你不只是你自己》被题写时的欣喜:“这种新颖的方式颇令人惊喜,石林老师还发了个现场挥毫的视频给我,一位戴黑色鸭舌帽的老师正写下‘你不只是你自己’七个字。”
  谈起这些精巧的设计,石林感慨:“上一任主编是个多才多艺的老作家、老编辑。他上任后,封面设计、内页排版等美编工作全是自己亲力亲为,不仅为刊物省了经费,而且能顺着自己的思路加以创新,多了一份文人设计的情趣,深受读者喜爱。我对绘画设计也颇感兴趣,所以接手《海中洲》后,会在这方面下功夫,也是对传统的继承。”
  以中华传统软笔书法代替图像和铅字,浑厚端庄的隶书、轻扬飘逸的行书,流动的笔墨赋予文字别样的气息和余韵。“艺术是相通的,过去的文学家都写有一手好字,书法家大多都是文学家。采用这种方式有引导打通作家和书法家的意思。”石林说。
  翻开《海中洲》四十年的期刊目录,可以看到一些独具特色的版块,“影像叙事”、“新小说”、“两地书”、“民间·记忆”、“文学现场”、“报告文学”、“读者论坛”、“戏曲故事”等。每期版块设置依来稿内容不断更新,具有很强的流动性和灵活性。
  “起锚、拔篷、摇橹、打桩、拔网”,此起彼伏的生命节奏随着渔港生态的恶化活力不再。照片《消失的渔港》点染出世态变迁的酸楚无奈,时运陡转,只剩拾荒的老者和渔港的水电工独守最后的寂寞。疫情下的岛城陷入沉睡,在停下来的寂静中,人们祈祷、冥想、审视、感恩。照片《别样的空城》里积蓄了炽热的心和滚烫的泪,用以融化寒冰,迎接春天。照片《文明的巧思》追溯“笔”的历史。从原料到工艺,制笔技术的诞生与流变蕴含了物尽其用的朴素情感,展现出器物与心灵完美交融的匠心智慧。
  对于照片的选用,《海中洲》副主编马鲁纤谈道:“从专业的摄影角度来说,可能它并不精美。‘影像叙事’不强调画面有多美,更多地,是展示真实的生活状态和宝贵的历史场景。它是人文写实的,具有特别的历史价值。”
  2020年第1期,《海中洲》的目录上出现了一个全新的栏目“两地书”。这是《海中洲》与全国其他优秀内刊合作推出的新内容。四十年来,《海中洲》杂志共出版了223期。作为地方文献,从创刊号开始,就一直为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浙江图书馆所收藏,并向读者开放。地域性是其鲜明的特色,因而在选稿上,会优先考虑能够展现海岛特殊地理和人文风貌的本土稿件。而“两地书”则是针对稿件的内外平衡,选择性地刊发市级内刊推荐来稿,其目的在于更系统地了解外地同仁的创作状态。
  “新小说”通常会选登新人、素人作者的短篇小说。初涉创作的新人、素人作者,他们一般缺少较强的文体意识,其作品更接近于第一人称或第三人称的散文。对这部分作品,《海中洲》编辑会提供一些修改建议,甚至组织评论赏析,以不同方式激发作者创作的热情和信心。
  其他栏目如“民间·记忆”聚焦集体记忆,讲述同城往事;“文学现场”记录文学采风、改稿会等文学活动,荟聚文艺杂谈;“方志”记载奇人轶闻,描刻地方风俗……大大小小的栏目如同舟山星点渔火,聚起光芒万里。
  每一本文学杂志都有自己的办刊风格,力求特色鲜明,“我们内刊不行,我们是文学金字塔中的基层刊物,我们办刊的宗旨是‘扶持和发现文学新人’。”石林把内刊比作苗圃,作为育苗基地,就要容纳所有风格的作品。马鲁纤则打趣《海中洲》是鱼塘,挖掘新人就像钓鱼。
  石林对内刊的服务对象有着十分清晰的认识,他认为,基层文学刊物与基层作协的不同在于前者服务的是文学爱好者,而后者服务的是基层作家。抱着“培养、输送人才”的宗旨,《海中洲》在挖掘和培养新人、素人作者方面可谓下足功夫。
  在石林看来,想要发现可培育的健康的好苗子,除了等待来稿,还要主动出击。知乎、豆瓣、博客,这些都是他经常逛的“大园地”。读到好文字、好故事,就会立即联系作者,鼓励对方创作。“虞燕就是从本地论坛上‘淘’来的”,从最开始的“试一试”到走向全国大刊,作家虞燕的成长是《海中洲》寻找和育苗的成功范例。“我们苗圃里的小苗长大结果啦,果子让大刊摘走了,我们高兴着呢!”
  在邮箱里“捞鱼”是马鲁纤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据她介绍,《海中洲》邮箱日均来稿50篇左右,每一篇稿子无论是否采用都会逐一回复。看到令人眼前一亮的稿件,首先会推向省内知名文学刊物,如《江南》《野草》等,最后才会考虑《海中洲》。对于“为他人做嫁衣”的做法,马鲁纤说:“给作者一个惊艳的首秀,就会增强他们的创作信心。”
  《海中洲》倾向在民间寻找素人写作者,乡村女干部王兰飞就是其中一位。因为在居委会工作,王兰飞笔下的生活非常有趣,家长里短最为鲜活,语言中还带有海岛方言。对于这样有潜质的写作者,《海中洲》编辑都会重点培养,组织作者参加内部改稿会交流学习。“这个阶段激发创作内驱力最为重要”,马鲁纤说,“以鼓励为主,但可能接下来会出现创作井喷期,这不是个好事。当他表达欲极强的时候,往往是缺少沉淀的。”对编辑而言,适时出击、适时收戈,张弛有度是一种战术。
  除了改稿会,《海中洲》还组织过“作家进校园”活动,发掘新生代作者。以新生代感兴趣的网络文学为“鱼饵”,一点一点去引导他们向纯文学靠近。“收到仙侠、言情类稿件时,我们会鼓励继续创作。”马鲁纤认为,文学作者只有已被激发天分和尚未被激发天分之分,“我们不会以是否纯文学来判定所谓的高低。”
  “文学人口是要靠自己养活的”,只要有闪光点,也许是素材,也许是语言,哪怕有瑕疵,还比较稚嫩,《海中洲》编辑都不会轻易否定,而是保留下来,进一步培养。用马鲁纤的话来说,就是“勾一勾”。在线上QQ群和微信群,编辑部也会广泛“撒网”,养大朋友圈,“钓”更多的“鱼”。
  聊到工作中的短板,现当代文学出身的马鲁纤苦恼道:“校对稿件时很多历史文物知识没办法判断。”现有的经验不足以应对文学作品的辽阔的知识场域,这也是大多数文学编辑共有的难题。
  作为主编,石林会要求编辑部加强业务学习,阅读、写作一样都不能落。文学编辑的角色是什么?“编辑是为作者做嫁衣的,没有作家的风光,没有学者的备受尊重。但对一个好编辑的要求却很高,要有作家的创造力,要有学者的学养,要有画家的审美力,要有伯乐的发现力,得是一个全才、杂家、专家,这是一种智力劳动。编辑要注重创作实践,才能和作者、作家一起成长。”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优秀的文学编辑?石林以习总对文艺工作者的“四力”要求来指导编辑工作。一是以开动脚力,扎根作者。编辑要放下架子,把“触角”伸向作者,走近重点作者、文学新秀,了解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更好地把握作者创作的动态;二是锤炼眼力。编辑要用观察力、发现力、判断力、辨别力深耕本地作者,洞察本地文学。一旦发现文学新秀,要加大培养力度,增加他们的用稿量,并积极向外推荐他们的作品;三是焕发脑力,审慎思考。编辑要有自己的思考,不要人云亦云、盲目跟风。要有质疑精神,要不断学习,提高自身能力水平。只有这样才能发现好稿子,提高刊物的出版质量;四是调动“笔力”书写作品。只有带头做好创作,了解文学动态、理解作者创作之难,才能和作者进行深入有效的沟通。
  为了做好编辑工作,马鲁纤给自己制定了三个方面的计划,多看,看大刊,熟悉文艺动态;多想,参加本土作家研讨,提高作品评审能力;多写,在写作实践中摸索。
  “当年,我的前任主编在血站工作。一天,有个装有电话的朋友跑到他单位,叫道:‘你犯关类(完蛋啦)!《海中洲》打电话,让你去一趟呢!’前主编的脸涨成猪肝色,丢下话,推开朋友,抢过他的自行车,一飞身骑上车,直奔《海中洲》而去。路上路过一个菜场,撞翻了一排老太太的土鸡蛋……”石林兴致勃勃地讲起前任主编与《海中洲》的“相遇”。
  那时候的石林也是《海中洲》的作者之一。多年以后,每当聊起这段经历,石林还清晰地记得每次去编辑部送稿子时的场景:“几个编辑,手拿着稿子,排队等着给作者打电话。”大学毕业后,他再次到访《海中洲》,“编辑老师就会拉着我去他家吃饭,完全成为了一家人。”
  作者楼存华在四十周年特刊里温情脉脉地回忆了自己与《海中洲》三十多年的情缘。“我看到了‘海中洲编辑部’的门牌,眼眶一下湿润了。”他写到第一次投稿虽然被退回,但编辑老师“密密麻麻用红笔写了很多评语,也改了不少文字”,这带给他莫大的鼓励和温暖。随后,在编辑的指导下,他不断打磨作品,陆续在《海中洲》上发表。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海中洲》因为经费问题暂时停刊,楼存华一度陷入迷茫,开始迷恋麻将、沉溺酒池,直到《海中洲》复刊,文学创作又重新点亮他的生活。
  1998年9月,楼存华第一次赶赴舟山,来到熟悉又陌生的《海中洲》编辑部。“至此,我们默默相守了三十几年。”除了楼存华外,《海中洲》改变了许多作者的命运,像一座海中灯塔,为黑暗中行驶的船只保驾护航。“也许文学不能拯救世界,但它可以拯救我们自己。”石林说。
  “鱼是海里的飞蛾/也向往光,能焚尽渔火/一艘渔船沉入海底/它们围着船尾杆上/渐渐熄灭的灯,祭祀/一把渔网徐徐升起/它们眼里泛着愈加深刻的光,祷告/神为了弥补/所以在傍晚把太阳按入海底。”
  这是王磊斌在2018年第3期《海中洲》上所发表诗歌《海犟》中的一章,距离作《橘子红了》的刊登已有三年。《橘子红了》是王磊斌大学期间对作家绮君的同名小说《橘子红了》的续写,时任主编黄立宇力避争议将其刊发,并与其他编辑一起为黄磊斌上了多堂深刻而生动的写作课。
  在黄磊斌心中,《海中洲》是一簇微光闪烁的渔火,无数的作者像飞蛾一般跨海逾礁,变沧海一粟为“洋中洲渚”——是《海中洲》每一个编辑和作者的真诚和坚持点亮了这座洲渚。
  40年筚路蓝缕,薪火相传。《海中洲》对作者的态度从未改变,“要说继承什么,那就是要继承老一辈编辑认真负责,为作者服务的文学初心。”石林感叹到“我们要爱护作者,甚至保护作者,出一个作家不容易,出一个好作家更不容易。”
  并不是所有内刊都像《海中洲》这么幸运。在采访中,石林谈到全国内刊发展面临的共同困境,如缺乏资金与人力支持、缺少办公地点,有的甚至面临刊号被取消的情况。另外,各地内刊发展不平衡,相比南方地区,东北的一些内刊经费并不够充足;就浙江省省内而言,也存在差异。马鲁纤则看到内刊作品“青黄不接”的问题。石林认为,想要突破困境,“首先要办好刊物,做好自己的事,多出人才,多出作品。只有这样,才能得有关部门的关注和领导的支持。”
  面对当下商业化潮流和娱乐大众化,石林坦言“曾经的文学辉煌逐渐平息,回归平静。这是真实的文学应有的状态。”
  “普陀山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岱山杯全国海洋文学大奖赛”、“ 三毛散文奖”,舟山汇集了三大全国性文学赛事。在这片蓝色的土地上,还活跃着“海岸线诗社”、“新街小说”、“北界村”、“瀛洲诗社”等多个文学团体,经常举办活动,畅谈文学,快意人生。文学给予心灵的是海纳百川的自然慰藉和生命力量。
  几十年来对文学初心的坚守为《海中洲》赢得了良好的口碑和公众的信任。作为舟山唯一的市级文学杂志,《海中洲》早已成为舟山群岛新区的宣传窗口和文化品牌。
  对于《海中洲》的未来发展,石林总结道:“要画好时代的魂,做见证时代的书写者,助力时代进步,向时代致敬。始终以扶持和发现文学新人、发掘和推荐精品力作、推动舟山文学事业的发展为己任。”
  接下来,《海中洲》还有很多具体规划,如跟外刊合作举办作品加工会、改稿会,与外地内刊联合举办一些文学走亲活动,带领作者深入基层进行文学采风,还将设置两年一次的“海中洲”文学奖,鼓励更多的文学爱好者积极创作。
  2020年,《海中洲》的杂志封面统一设计成了纯色系列,寓意始终走在“更纯粹的文学之路上”。还是那个熟悉的图标,化“文”为“鱼”,《海中洲》和它的作者在纯文学的海洋里一路乘风破浪,砥砺前行。 (文/马媛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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