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发剪成副教授的90后女孩：我不想进娱乐圈

　　凭借苦练剪发技艺10年，24岁的聂凤曾两次代表“国家队”出征有技能界“奥林匹克”之称的世界技能大赛，终成首位获得该大赛美发组冠军的中国人。她也因此在去年被破格提拔为重庆五一高级技工学校美发与形象设计专业副教授，并在去年年底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引发网友热议。
　　聂凤告诉南都记者，最开始家人并不同意她学习剪发，认为辛苦且不稳定。而在师傅何先泽看来，她最大的特点就是冷静，“有时任务来了，她不会像别的小孩一样跑去玩，而是会想想，然后留下来训练”。
　　聂凤：初中毕业后，在电视上看到央视二套在播一个造型类节目，心想哎哟，能把头发做这么漂亮，应该蛮有意思。后与父母商量，他们认为美发很辛苦，也不稳定。后来我一直争取，他们就说你去试试。我2007年进入职校学习美发设计，2009年16岁时第一次参加中职的选拔赛，比较幸运地遇到现在的师傅何先泽。他在我们重庆比较有名，后来进入技师学院一直跟着他学习。真正算起来学习剪发到今年，刚好是第10年。
　　聂凤：我父母都是国企工人，家里以前没人从事这个行业。在很多人看来“这不就是剪个头发？”很少有人把它当作艺术，我父母也这样认为。他们的转变是在2012年。那时我第一次参加亚洲发型化妆大赛拿奖，当时有媒体报道，我父母看到后很自豪，后来就比较支持了。
　　聂凤：我每天早上7点开始进行体能锻炼，跑2000米。因为比赛一般一站几个小时，有时是连续比几天，所以身体的耐力很重要。上午跑完步后开始做发模，基本围绕“做发模———师傅与专家点评———修改———做下一个发型”来，每天训练的发模至少要达到3个，一年大概能剪掉3000个头模。
　　长时间练习，有时手腕会很疼。一个发型由很多块面组成，每一个块面就要练习几十遍才能达到比较理想的效果。算起来整个块面就是几百遍了，还得把整个发型完整地做几遍。平均下来一个发型要做上千遍。所以训练结束后手腕感觉拿不起东西。但手腕受伤我不敢告诉别人，自己偷偷擦药。
　　聂凤：第43届世界技能大赛美发组连续比八场，其中一场比赛是男士发型设计。32个国家各提供一个本国男士发型照片，评判长从中抽取一张让选手“复制”，长度等所有细节都要一致。比赛时间是2小时45分。
　　有可能有些发型你根本没见过，刚拿到照片时我也想了很久。按照要求，头模前面的发型要与照片一致，从发片幅度、流畅度、梳理技巧的服帖度到光泽度，发卷的蓬松度，纹理走向和形状控制到色彩等。背面可以自行创作，但要与前面搭得上。如果染发有一根发根没染到，评委就会扣分，染膏不能超过发际线克等，所有的操作必须戴手套、护目镜。
　　聂凤：在现场我倒没有特别留意他们的反应，比完赛后很多选手愿意与你合影，说明大家认可你的技术。
　　聂凤：我是2016年上半年成为副教授的，据说按照正常时间需要十年。国务院特殊津贴是去年底获得的，国家一次性补贴了2万元，这个“破格”一般是对本行业有特殊贡献的人。其实不止是国务院特殊津贴，国家对拥有一技之长的技术人员的奖励有很多，比如“全国技术能手”等。我认识在世界技能大赛获得金牌的广州选手张志坤也是副教授，还有一个杭州的汽车喷漆项目选手还是教授，也很年轻。
　　聂凤：扎实的基本功。比赛打分有主观分和客观分。主观分包括作品染色、设计、修剪构造，客观分包括环境打理、材料使用等。除了技术，安全规范与健康标准也要达标。
　　从2011年到2015年，参加世界技能大赛三次。第42届世赛的国内淘汰赛持续一年，当时我在全国选拔赛拿了第一名，最后要从10位选手中选出一人代表国家参赛。在5进2时我心理出现动摇，当时很害怕错、很怕输，那时太小了，得失心也比较重。后来果然被淘汰了，很沮丧。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努力，人家练10个小时我练12个小时，为什么还不行？后来家人和老师开导我说，失败是好事，还可以为来年的比赛做准备。
　　大家看到的是我夺冠，其实我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比赛不下30场吧，有成功有失败，很多人说我是“赛霸”。(笑)真的，起起落落太多了。我可以输，但我决不放弃。
　　聂凤：单从技术上看我们是比较出色的。一些国内发型师一年剪头发的数量可能就是国外选手几年的发量，发型师可以很快成长起来。但我们在行业规范、体系理论方面相对薄弱些。
　　目前国内在发型师考核、职业资格这块，也还没有像国外那样做到“一人一证上岗”。这可能与目前国内美发行业从业者文化水平较低有关，很多人在没有其他选择下，才来从事美发行业。咱们在这一块需要慢慢完善。
　　希望通过我个人的例子，真实地影响到更多人来学习美发，实实在在地学习技术，也一样能过得很好。做好自己，踏踏实实靠自己走出来可以成才，这是我比较认可的理念。而不是要把自己弄得多有名气、多大牌。
　　聂凤：我个人非常喜欢董明珠，她的专访我基本都看了。她给我的感觉首先是很刚强，其次是执行力很强，雷厉风行。她是不断通过奋斗努力去解决困难，这一点我觉得很可贵。
　　聂凤：今年10月我去澳大利亚进修，希望有机会能仔细研究下欧洲的发型教材，还有行业技能。学习他们的规范操作，未来会像师傅一样成立工作室。
　　聂凤：我不想进娱乐圈。虽然我自己培养的大部分学生，很多人最终还是要面向商业化，与市场接轨。但我自己不会，这和我个性不相符，也与技能人才没什么关系。如果我给明星做发型，我只是打造他、为他一个人服务，并没有推动行业本身，也没有影响到我的学生。未来技工教育的路很长，2021年第46届世界技能大赛将在上海举办，这是一个好兆头。
　　大家都说“世界技能大赛”是技能界的“奥林匹克”，我希望以后它的发展能与奥运会一样被大家认可，而不是觉得这是最差的、读书不行的人从事的职业。美发是一个很普通的职业，但也是有深度的艺术职业。
　　聂凤：中国古代比较流行盘发、包发。现代发型修剪技术源自古罗马，我们的剪发、烫发技术大多是学习国外的。潮流，其实不同的国家有所不同。比如法国人更重视发型“吹风”，他们每天出门是必须要吹头的。英国看重修剪，线条要明朗。韩国人更注重烫发。各个国家国民审美不同吧。有一次我去澳大利亚，对方的发型师说一间店一年最多烫三到五个头，因为他们更喜欢染发，注重色彩。在我看来，易打理、整洁美观、符合现代人生活习惯的就是好发型。
　　聂凤：这就跟每年的时装发布会一样，台上的服装并不一定会有很多顾客购买，但会从这些服装中提取一些元素作为流行趋势。
　　聂凤：时尚每年都变，发型的潮流变化很快。技术还是要不断去用，不然会手生。我现在有空会去师傅的工作室里给学徒们做示范，剪头发。